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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名元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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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名元貞

剛剛出蛛道,陽光晃了阿木一下,不同於剛剛洞窟內的冷酷,外面的世界陽光明媚。阿木眼底的寒氣退了下去,明侻連忙上前問道:“如何?”

阿木道:“問出來了,朱厭在蕪京,我們馬上過去吧!”

明侻忙又問道:“那纖蛛母呢?被抓的孩子們怎麽樣了?”

阿木臉上微微一滯,輕嘆口氣道:“都死了。”

明侻雙手攥拳,低頭悔恨道:“要是我有用些,這些孩子就不會死了……”

林間風穿過,阿木覺得這陽光也不明媚。

“明侻,你把這蛛道入口毀了吧。”一直沈默跟著阿木的玄翳開口。

“是。”明侻眨去快要滲出的眼淚,答應了。

“殿下,我們快出發去蕪京吧。”阿木對玄翳催促道。

玄翳看著她,眼裏有掩藏著愁緒,但他還是笑著對她說:“好,我這就陪你去。”

明侻留下給被偷走孩子的人家托夢撫慰,阿木和玄翳先去蕪京。

蕪京不遠,他們騰雲三個時辰就到了。

蕪京是座繁華的大城池,曾有幾個時期是人間朝代的王都,並著郊外,蕪京是荒涼的康都四五倍。

人數量多,自然妖魔也喜歡停留在此處禍害,被派來斬妖除魔的仙家也不少,一時蕪京人妖仙聚集,人間繁華下暗流湧動。

阿木和玄翳抵達蕪京正好入夜,蕪京卻燈火通明,將這一地界映得溫暖,人間燭光也襯得清冷的星空有了人情味。

阿木和玄翳並肩立於蕪京城墻上空眺望這片燈火人間,她被這光景驚呆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熱鬧的城市。

在蛛道內沾染了一身臟汙,入城前,阿木和玄翳施訣各自換好新衣服。

阿木認知裏穿過的好衣服無非就是紫霄殿的那幾套,這次順手就換了棠溪給她穿過的女侍衣服,重新見到阿木穿回這身,玄翳看著她一時走神,見阿木奇怪看他,他眉眼帶了一路的愁思消減,溫柔笑道:“我們入城尋個安穩地方,我把負責此處的神仙叫來問問情況吧。”阿木聽話地點點頭。

兩人便下了雲端,步入蕪京。阿木東看看西看看,發現全城都掛著燈籠,而且這些燈籠做得極為精巧,各種小動物和花草的模樣活靈活現。

阿木本來趕著去找朱厭的心都開始有些分散了,腳步慢慢緩了下來,眼睛兩邊看都看不過來。

玄翳陪著她也放緩腳步,默默跟著,阿木最終站在一個賣燈籠的大攤位前走不動道了,她想把這裏所有的燈籠都牢牢記在心裏,於是認真地看著每一個漂亮的燈籠。

攤位老板是一個老漢,他見阿木那喜歡得不行的神情,笑著對站在阿木身後的玄翳勸道:“哎呀,你家小娘子這麽喜歡,公子就買一個給她吧!”

阿木一楞,連忙擺手道:“我一會還有正事要辦,不要買東西了。”

玄翳俯下身,在她耳側輕輕道:“我有乾坤袋,買了可以收起來。”

阿木眼睛一亮,玄翳笑道:“而且你賣多少都可以,本太子買單。你買不買?”

阿木笑了起來,雙手緊緊拽著玄翳的衣袖,燈籠的燭光照得她眼睛亮晶晶的,她在玄翳身邊興奮地惦著腳尖回玄翳:“買買買!”

玄翳被她眉眼的歡喜引得心情愉悅,亦眉眼帶著笑意。

攤老板狠狠賺了一筆,笑顏逐開對著離去的兩人謝道:“謝客官!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阿木把其它的花燈都收在了玄翳的乾坤袋裏,手裏只提了自己最喜歡的一盞六角雕花紗燈,她愈看愈喜歡,眼睛都有些挪不開。

玄翳陪在她身邊,悄悄牽著她的手,帶她躲開來往的人流。

“吃元宵嗎?”玄翳對阿木道。

阿木擡頭看,發現正站在一個攤位前,老婆婆滾開了水,正把一個個白色團子滾入水中。老婆婆聞言,擡頭對他們慈祥笑道:“今日過節,吃碗元宵圖個吉祥吧!有山楂、芝麻和花生,親手做的,吃一碗暖暖身子吧!”

於是,阿木和玄翳各點了一碗找了空位坐下。

阿木小心地把紗燈給玄翳,她笑道:“勞煩殿下幫忙收起來。”

玄翳依言收好,溫柔地看著她臉上的笑容,輕笑道:“真好,我還可以見到你這樣笑。”

阿木不明所以眨眨眼道:“殿下,我一直都是這樣笑啊。”

聞言玄翳笑容帶了些苦澀,他看著阿木奇怪的神情緩緩道:“小木頭,重新見到你,我很高興……失而覆得是我沒想到的奢求。這百年裏,我每殺一個妖魔,便想你在人間會多一份安寧。後來,我又在想,小木頭是不是長大嫁人了,是不是有孩子了,是不是變成一個老婆婆了,會不會已經投胎轉世去了。幾次去地府打聽,想能好好送你一程,我們還沒有好好道別過。沒有聽說你去投胎,我又很高興你長命百歲。阿木……我從未想過你還能回到我身邊。”

攤子邊的街上人來人往,一條長長的燈龍舞過,爆發一陣陣歡呼聲,熱鬧裏,玄翳眼含落寞,輕輕又道:“但這些日子我看著你,跟著你,覺得你冷得讓人退避三尺,我怕我再也沒辦法捂熱你的心。”

阿木聽得雲裏霧裏,以為是殿下在擔心,她只好強調一遍:“殿下,我現在法力很強的,不怕冷了,你也別害怕,以後我斬妖除魔的時候,你躲遠點,就不會被凍到了。”

玄翳苦笑了起來,他捂了捂臉,又重新振作起來,看著阿木溫柔道:“對了,你之前不是想要我給你取一個仙名嗎?”

阿木想起是有這麽一回事,於是點點頭道:“是啊,明悅前輩他們都有。”

玄翳拉過阿木的手,在她手心邊寫邊低聲道:“元為始,貞為正,我給你取了元貞作為仙名,你喜歡嗎?”

阿木看著玄翳那修長潔白的手指在自己的手心一筆一劃,不知為何,覺得身上熱了一下,心裏悄悄的一悸動,但又慢慢冷靜下來,心底有一股喜悅卻一直縈繞,她發自內心地笑道:“我喜歡這個仙名。”

這時候老婆婆把兩碗元宵端來,看見兩人正手拉手說話,男子小心打量著女子臉上的笑容,緊張抿著的唇邊也放松下來,輕輕彎起,氣氛和著元宵的甜香在冬日裏一時溫暖。

阿婆放下元宵,笑瞇瞇地打趣這兩個氣度不凡的年輕人道:“小夫妻就是感情好,把元宵吃了,多生幾個大胖小子,一家人團團圓圓的。”

阿木一楞,正要反駁一句,這是我家老大,不是我家相公。

玄翳舀了一個元宵放在阿木碗裏笑道:“這個是山楂陷的,你嘗嘗看?”

阿木被截了話頭,聞言舀起那顆元宵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山楂內陷流了一湯勺,阿木被燙了一下,嘶了一聲,玄翳見狀連忙上前察看她被燙的地方。

阿木卻突然臉色一肅,放下湯勺,按住玄翳伸出的手,傳音道:“殿下,這裏有妖魔。”

就在隔壁桌走後,來了一桌穿得嚴嚴實實的客人。雖然他們偽裝了,但身上那細微的妖氣還是讓阿木感知到了。

玄翳在她手心寫了一個等字,阿木便繼續吃碗裏的元宵,但身上再無方才歡喜的狀態了。

玄翳捏湯勺的手緊了緊,眼中不悅,這些妖魔,出門也不看看黃歷的嗎?

好在這三個妖魔沒鬧事,吃完就走,阿木和玄翳出了元宵攤便隱身跟隨。三個妖魔在蕪京逛了許久,最後進了城中心的一座奢華的花樓。

阿木和玄翳跟進去,才發現這樓原來是喝花酒的。玄翳從小到大,修行了這麽久,參加的酒會都是風雅有禮的,第一次見人這樣喝酒,頗有些不自在,不禁看了眼身邊的阿木,卻發現她神色自若,無視這些荒靡之事,緊皺眉頭只跟著那三個魔頭。

阿木見玄翳盯著她,傳音道:“殿下,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這座樓裏雖然妖氣淡薄,但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玄翳點點頭回她:“好,我跟著你,有什麽事我們一起解決。”

阿木穩了穩心神對他笑了笑。

“大王,今日是人間的節日,何不入鄉隨俗,也玩一會?”魘魔對獨自坐在上座的朱厭道。

朱厭吊兒郎當地倚靠在軟綿綿的榻上,看著房間內左懷右抱的一堆妖魔,又感知到新來的三個妖魔後面跟了兩個大魚,他也不出言提示,反而笑道:“你倒是會來事,來人間做生意,還辦起了宴會。”

魘魔親了口懷中神色迷離,嬌軟美麗的女人,展扇笑道:“我這夢蝶樓是帶給大家歡愉的地方,我也沒有多做什麽,最多就是賣這醉生夢死酒,讓大家盡情釋放心底的欲望。你說是不是?”他捏了懷中女人的下巴笑問。

女人做夢般看著他,一臉幸福道:“周郎,我好歡喜。”魘魔笑了起來,溫柔地拍拍她的臉,低頭深吻了她,女人在毫無抵抗間被吸取了精氣。魘魔隨即把女人輕輕放在地上,兩個守在一邊的侍從上來把女人拖走,稍後一盤盤料理好的新鮮人肉端上了桌。

魘魔夾了一片細細咀嚼,笑道:“這樣的人肉才叫香。”伸手一招,又有一個沈浸在自己夢中的女人投懷送抱,在他懷中幸福笑著述說對情郎的思念。

朱厭聞著空氣中彌漫的各種味道,冷笑道:“你們的欲望真讓我長見識。”

魘魔聽了笑道:“大王,這世界無論是誰,都會有欲望。人靠欲望有七情六欲,仙靠欲望尋得長生,至於我們嘛,就是欲望的化身。”他一揮手,樓內喝花酒的場景掃過,他笑指著道:“你看,來我這裏喝酒的,人有之,妖魔鬼怪有之,連神仙亦有之。既然來了,我幫他們實現願望,他們助我增長修為,多麽公平。”

朱厭笑著看他:“原來你才是最懂做魔的,不浪費我幫忙遮掩這樓的氣息,妙啊。”

其它妖魔也學著魘魔提倡的優雅文明的方式品嘗人,一個蛙精咂咂嘴問:“魘魔大人,比起女人,我還是喜歡年輕男子,有貨嗎?”

魘魔飲盡一杯新鮮人血,白齒染著紅血笑道:“有,我這裏什麽人都有。來啊,上貨。”

說著,一排年輕男子進了屋,他們都在笑,在自己的夢中,有人收獲的愛情,有人得到了家,有人抱負得以施展,有人位高權重。

朱厭漫不經心地看著那些喜好男子的妖怪對新來的年輕男人們上下其手,又嗅又舔。突然他掃到其中一個左邊眉梢有個痣的男子,他看了好一會,指著這個男子道:“讓他過來。”

魘魔心道,原來朱厭是好男風的呀。於是連忙讓那男子去朱厭那,朱厭見男子走來,卻不抱他,只是起身站在他面前問道:“你叫什麽?”

男子眼神散光,聽話回覆:“我叫柳歡。”

朱厭問:“你在夢什麽?”

柳歡聞言,臉上抽動幾下,隨後大笑道:“我夢見我把一度春風的所有人都殺了,我還殺了那些侮辱過我的人,真好啊,我再也不用被欺負了,哈哈哈哈哈!”

朱厭臉上露出個惡劣的笑道:“你知道為什麽這輩子會淪落到這種人生嗎?是因為有人欠債不還。”

柳歡臉上笑容一滯,疑惑問:“什麽意思?”

朱厭說悄悄話般告訴他:“大王我看得見人身上欠下的因果,有一個神仙欠了你因果,但他沒有來回報給你,所以你才會過上這種被人欺負的人生。”

柳歡將信將疑:“真的嗎……是哪個神仙?欠了我什麽?”

朱厭神秘一笑,輕輕道:“天界太子玄翳,你上輩子被他害死,可他卻沒有把欠你的因果還上,眼睜睜看你這輩子活得淒慘。”

柳歡面色變幻,原本沈溺的美夢似乎被打碎了,喃喃自語:“欠了我卻不幫我?他應該幫我榮華富貴……我本該踩在他人頭上的……”

“大王,他這是?”發覺柳歡的夢境有異,魘魔問道。

朱厭摸了摸雪白的毛坎,感知到玄翳他們即將來了,眼珠子一轉對逐漸醒來的柳歡道:“現在讓你死也太可惜了。所以我朱厭大王讓你活了下來,你就算欠了我因果,我會再和你討要的。”隨即把柳歡推塞在榻底下。

然後他對一邊的魘魔露出虎牙笑道:“接下來你慢慢享受,我先撤啦。”說罷便踩在榻上,從窗戶翻出去跑了。

魘魔還沒有反應過來,朱厭一離開,樓內原本掩蓋的妖氣瞬間奔騰而出,跟隨三個妖魔來此房間門口的阿木和玄翳被這突然湧現的氣息凝重了臉色,不再等待,出手制伏面前三個妖,破開了房間門,一室的妖魔盡顯眼底。

“朱厭——”

朱厭立於遠處一座樓頂,揣著手觀看夢蝶樓的熱鬧,聽見魘魔傳來歇斯底裏的怒叫,他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漫不經心笑道:“誰讓你吃那麽多,沒消化完,跑不動了吧。”

這時,他看見夢蝶樓被一股寒氣籠罩,玄翳施展了結界,但他還是看見結界內,有個人正一個個敲碎了被凍成冰雕的妖魔。這是哪個神仙?他正伸長腦袋想再看得仔細一些,那人突然往他的方向看了過來,一股寒意湧上心間,他本能感到害怕,迅速躍下了樓頂。

阿木奇怪地收回目光,剛剛好像有種被窺視的感覺。她回過頭,看見玄翳已經把宸允劍壓在了魘魔要害,於是把欲往窗口逃離卻被凍死的蛙精用拾起的一根筷子敲碎。

那碎了的冰屍塊從榻上滾到地上,塌下的柳歡壓抑不住的驚叫了一聲,然後他看見一個面無表情的臉低下來看他。阿木俯身看見塌下被嚇得昏了過去的男子,連忙丟了手裏的筷子,伸手把他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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